拜登入驻白宫的第一天,便在椭圆形办公室签署了17项法令,而有心人注意到,在他身后摆放着一组家人照片,其中最醒目的那一张,正是他已经去世的长子博·拜登。
照片上拍摄的博·拜登是在作为军人到伊拉克作战时代的影像,当时他正驮着自己的儿子
这张照片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拜登对于这个儿子的怀念。
离开老家特拉华州入主白宫前,拜登在发表即将成为美国现任总统的致词时倏然泪下,说了一句很不政治家的话——应该是他的儿子竞选美国总统而不是自己。
旁观者听来,作为一个78岁的政治人物,说这话多少让人有悲凉之感——感到美国的政治家后继无人。
拜登这个年龄本来应该是含饴弄孙了,但世事无常,居然坐上了一个如此紧张而充满悬念的工作岗位,这不是时代的错位吗?
看来那句所谓“”政治是最好的春药”也并不准确,政治家同样有生老病死,悲春伤秋。
然而,了解拜登的人很清楚,他说的并非是老将挂帅的无奈,而是慨叹他儿子离去太早。
拜登所说的,便是这位他在2015年去世的长子——博·拜登。
博·拜登没有得到竞选美国总统的机会,甚至没有当上议员,但他或许会因为一起儿童性侵案的审理而在美国司法史上留下名字。
拜登这样说,首先体现了父子之间的亲密感情。
博·拜登,是乔·拜登总统和第一任妻子娜丽亚所生长子,曾在幼年随母亲去买菜的时候遭一辆卡车撞击,结果母亲和妹妹当场身亡,他则腿部骨折,重伤昏迷,与弟弟亨特·拜登一起入院治疗。
乔·拜登是在他们的病床前宣布就任参议员职务的,此后父子三人在很长时间里可说相依为命。
拜登一度想要放弃参议员的职位,专心照顾孩子,他说:“特拉华州可以再选一个参议员,但我的孩子们只有这一个父亲。”
不过在同事的劝说下,他才接受了成为美国最年轻参议员的荣誉,并一直坚持工作的同时照顾两个孩子,给他们做早餐,直到遇到第二任妻子吉尔。
政治人物的感情让人很难信任,但那个时候拜登对自己孩子的感情,也许有例外的可能,毕竟当年他只有31岁,即便是政治家在这个年龄也很难完全摆脱正常人的情感。
所以,我们不敢信任78岁的拜登,但对31岁的拜登或许可以有另一种看法。
拜登在出任总统的时候,专门谈起这名早逝的儿子,不仅因为父子情深,更可能是痛惜拜登家族丧失了一名优秀的接班人。
拜登的两个儿子博和亨特虽然为一母所生,但性格迥然不同
弟弟亨特一直是个缺乏检点的花花公子,在选举期间因为各种生活和税务问题被特朗普阵营穷追猛打,差点成了拜登的“阿基里斯之踵”。
虽然这中间有一些很明显是移花接木和选举战术,但亨特确实有着吸毒和长期酗酒的历史,他自己也承认多次让父亲和亲人失望。
这人唯一可取之处就是有一点混不吝。去年选举正酣的时候,亨特·拜登忽然因税务问题被司法调查,收到传票时他发现阳台外面悬停了一架直升机。
亨特马上判断这是特朗普阵营派来看他反应的,“没准那个总统就在看直播”。
这个明显想借此埋汰他老爹的举动让这位公子爷十分不爽,当即拍案而起,对着直升机大骂:“去你M的,这都是老子自己的事情!”
尽管如此,拜登家族出了这么一位,基本是加负分,老拜登也从来没觉得亨特可以继承自己的政治事业。
博则正相反,他一直被拜登视为接班人,他也在自己的政治生涯中处处体现着相当出色的政治能力
比如,他始终很注意公众形象,为未来成为更高级别的政治家打下基础。
再比如,他依照父亲的建议,在34岁,已经升任检察官的情况下转而加入军队,参加了在伊拉克的军事行动——在美国,最高层次的政治家中很多都出自军队,因为在美国选民眼里,参加过军队的人意味着对国家更高的忠诚度。
博的人生道路与父亲也有诸多重合,例如他先后毕业于阿尔克米尔学院和宾夕法尼亚大学,再到锡拉丘兹大学法学院学习,而后选择了从政的职业道路,步履稳健。
到2008年拜登竞选副总统时,博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很大程度上成了父亲的得力助手。
有政治天赋,又有父亲传帮带,博的政治道路可谓一路通畅。
他在2006年竞选特拉华州总检察长,对手是资深的共和党候选人菲利斯·沃顿——此人当时还担任联邦最高法院助理总检察长。
这是一个不甚容易完成的任务,但博依靠自己硬朗的作风和积攒的人脉,一口气赢了沃顿五个百分点。
一个政治人物的家族如果想在这个行当里长盛不衰,培养出色的继承人便是重大任务,想来当时拜登对自己的大儿子也是相当满意。
他曾这样描述道:“我相信我的儿子(博)。
作为州的总检察长,他将来会成为一位伟大的美国参议员。
我相信这一点,就像就我相信他会是一位杰出的总检察长一样,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当他进入公众生活时,他所寻求的任何职位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当时,特拉华州的参议员将在2010年改选,博曾发表声明准备参加这个竞选。这次竞选从各个方面而言,他都有相当的优势。
特拉华州很小,是美国第二小州,还不到1万平方公里
因为州小人口少,当年拜登便是从这里打开了成为参议员的大门。如今,他显然也希望儿子由此起步,将来甚至可以走向美国总统之位。
不久之后,博却宣布自己放弃州参议员的竞选,继续作为检察长审理和起诉“布拉德利性侵儿童案”——这是他用谋略和能力,为自己政治生涯打出的神来之笔。
▲ 果然,这个亨特和他哥哥博完全不是一类人
在此之前,父亲和儿子密切配合,打赢了乔·拜登的副总统选举战,同时,博·拜登也开始按照安排有条不紊地接父亲的班——当时老拜登已经快到70岁了。(谁能猜到老爷子78岁去当了总统呢?)
从拜登家族的角度,由于有自家的政治遗产,博·拜登在政治道路上无疑会比父亲走得更快、更远。
毕竟,老拜登只有一个当汽车推销员的父亲,他在从政之时没有任何人可以指点他如何在政界正确地行走。
2010年的博·拜登,从各方面而言都是一个亟待升华的政治潜力股。
除了一个颇有声望的家庭外,他已经连续三次担任州检察长,曾到中枢司法部工作,担任检察长期间制定了多条旨在保护妇女儿童合法权益的法令,在民间口碑颇为正面。
除了官民双方的看法良好,博·拜登还曾经前往伊拉克,参加了第二次海湾战争后对伊拉克的司法重建工作,积累了外事经验。
加上2008-2009年间从军的经历,使他有了一份美国职业政治家近乎标准的履历——他已经具备了竞选参议员的条件。
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当时的州参议员中有一位已经很老了,马上就要退休。
他离开后,博可以顺理成章地被选举接任,不需要经过太激烈的竞选厮杀。
但博还是决定不参加竞选,作为总检察长,他决心把一个案子办下来——“布莱德利性侵儿童案”。
厄尔·布莱德利,曾是特拉华州苏赛克斯县刘易斯镇和米尔福德镇的儿科名医,但随着他行医时间的增长,越来越多的家长对其产生了疑虑。
比如,有的父母在带女儿到布莱德利的医院看病的时候,孩子会死死抓住汽车的座椅不肯下车;有的女孩会向家长讲医生做的事情让她不舒服;还有的孩子在治疗结束后大声嚎哭,不肯停歇。
由于这些孩子大多只有几周岁,无法清楚叙事,家长们通常认为“小孩子就是不愿意到医院”或者“孩子太娇气认生了”,不会想到这位外貌如同玩具熊,德高望重的医生竟是个恶魔。
布莱德利的诊所外面放着仿真汽车等仿佛儿童乐园的玩具,连诊疗室里也布满了各种绒毛布偶,家长们看了都会童心大起,然而这些看似有趣的景象,却是孩子们的噩梦。
布莱德利通常会以医疗的借口让父母到外面等待,放上儿童音乐,把孩子们带到诊疗室中,这时候,他会立即换一副面孔——根据警方后来的调查,就在这里,他不但性侵这些孩子,还会虐待她们,使其窒息和感到痛苦,布莱德利以此为乐。
更可怕的是,他是一名医生,所以他知道怎样做能让孩子们痛苦而不留痕迹,作案而不留线索。被他侵犯的孩子通常只有几岁,最小的甚至只有几个月。
最早对布莱德利的罪行进行揭发的不是家长——孩子们被告知那些痛苦只是治疗必需的,而家长们出于对医生的信任,大多没有及时分辨出这种伤害。
最早揭发布莱德利的是他姐姐,她意识到自己弟弟在做一些可怕的事情(但她认为弟弟是精神有问题),在2004年向医师协会提出了警告。可警告被忽略了。
2005年,终于有家长发现情况不对,向警察报告自己的孩子遭到猥亵,但因孩子太小,对事实描述不清,加上布莱德利懂得怎样从专业角度避免留下痕迹,检方无法获得足够的证据。
博·拜登作为总检察长,对布莱德利的行为惴惴不安,可检方当时掌握的材料,按照美国法律不足以对其进行逮捕。布莱德利则继续营业,并且变本加厉。
此后一段时间,博·拜登到中东工作(有一年多的时间在军中),代任的检察官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能继续有效追击布莱德利的案件。
直到2009年底,博·拜登从伊拉克返回,重任特拉华州检察长一职。
布莱德利的案件也恰好发生了剧烈的转机——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在布莱德利的医院中就诊后被家长发现生殖器受伤,愤怒的父母报告了警方。
这一次警方对布莱德利的医院进行搜查,发现了一部令人毛骨悚然的录像——布莱德利竟然一面残害孩子,一面用手提摄像机津津乐道地拍摄下侵犯的过程,这些视频总时长达到13个小时。这份罪恶的录像成了博·拜登起诉他的有力证据。
由于取证困难,儿童性侵案在美国一直是处理的难点。尽管有了视频证据,但仍不足以对布莱德利定罪,法院需要每一起案件的具体情况。
如何分辨这些受害者,取得足够的直接证据,成了定案的关键,而且还要避免对受害者造成二次伤害。
这是一项繁琐而细致的工作,需要熟悉案件且足够强力的检察官来处理。在布莱德利被捕时,博已经预感到这是一个严重而艰难的案件。
他告诉ABC新闻记者:“这是一个非常令人不安的案子,我们在特拉华州的公职人员正在尽最大可能在法律上积极地落实它。”
大多数受害者的家属虽痛恨布莱德利,却不希望自己孩子的人生受到更大的影响,所以取证并不容易。另一方面由于广泛的人脉和所谓名医的光环,布莱德利竟以290万美金的代价获得了保释。
在这种情况下,博·拜登选择了放弃参议员选举,全力实施对布莱德利案件的追查。
他设立了一个特殊的办公室,接待曾经到布莱德利医院就诊的儿童们的父母,请他们辨认录像中有没有自己的孩子。
他在给家长们的信中这样写道:“我知道今天的起诉书将重新开放痛苦的伤口……路易斯和苏塞克斯的社区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我们将在法律上最大限度地起诉此案。
作为检察官,我受规则的限制,这些规则限制了我在积极调查中只能说的话。
我不能说出我所感觉到的某些事情,我感觉非常好。但我决心看到被告将永远不会再伤害另一个孩子。”
博每天会花三到四个小时亲自和家长们谈话,许多家长在辨认出自己孩子之后崩溃痛哭。
那个掰开自己女儿抓住座椅的手指,把她送去布莱德利医院的父亲痛苦不堪,他看到自己的女儿进入诊疗室后被布莱德利捆绑起来残害,孩子在尖叫着试图从布莱德利手中逃脱却无济于事。
父亲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把女儿送给魔鬼,受到那样残忍的伤害。
博夜以继日地工作,并严厉地控制信息,避免受害者的资料不被传播到社会上去——他做到了。
在这样的努力之下,越来越多的受害者站了出来。
詹娜·希钦斯是布莱德利的受害者之一,3-8岁一直深受其害却不敢报警,成长过程中她对男性充满了异样的看法
当得知布莱德利被捕的消息后,已经成为教师的詹娜终于站出来指证布莱德利,并把自己的那一堂课变成了“如何防止儿童遭到性侵”的讨论。
在众人的努力下,罪证越来越充分。
特拉华州医疗委员会于2010年2月19日永久吊销了布莱德利的行医执照。
2011年,布莱德利被确认没有精神疾患并加以定罪——这是美国历史上定罪的最严重的儿童性侵案,共计有至少103名受害人被确认。
法庭上,全部24项罪名成立,包括强奸14项,伤害7项,对儿童性音像产品贩卖罪3项。
由于特拉华州除了一级谋杀罪没有死刑,布莱德利被判处连续16个无期徒刑,外加165年无假释的有期徒刑。
在这起案件的定罪中,博·拜登可说作用极大。
不过,也有人认为他这是以退为进,借这个案件取得更多的政治资本,为走向未来总统之路做铺垫——解决掉美国最大的一个性侵案件,所得声望可比早两年当参议员更有价值。
这样说也有论据,在2011年罗伯特·H.理查兹四世被控性侵女儿的案件中,最终博·拜登选择了接受对方在认罪条件下的宽赦——当然这个案件因为是血亲之间的犯罪,取证环节有更大的难度。
然而,很少有人注意到,2010年,博·拜登在此案的侦办过程中曾经昏倒,并失去方向感。
博拥有运动员般的体魄,没人认为他的身体会有问题,都以为或许有40年的未来政治生涯在等待着他
最终的确诊却是脑瘤——这可能有家族的遗传,他的父亲乔·拜登也曾有两次脑瘤手术经历。
可是博手术后效果并不好,2015年,他脑癌复发,英年早逝。
此时距他宣布参加的下一次参议员竞选,还有一年时间。
博·拜登的死不但让家人伤心欲绝,也让美国公众感到惋惜
现在,我们或许能够理解拜登在就职时刻对于儿子的伤悼了——美国失去了一名可能有所作为的未来政治人物,而更重要的是拜登家族失去了一名优秀的继承人。
这样,拜登在78岁登上总统未知的光环,也难免为之减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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